翠玲珑 二
“主子爷，主子爷，您等等我。”小哥儿心里着急，心想着您会武功可我不行啊，这么紧赶慢赶的真是要了我的小命。好不容易跟上了，还得低声下气的替那个乱说话的小摊贩赔不是。“爷，市井小贩胡诌呢，您别动气。”
“东儿，我老么？嗯？”
原来纠结在这么一句上了，东儿扶额，论起来，主子比自己还长上三四岁，但也真是十七八的好年纪。“自然不是说您老，那平头百姓们要尊称一声皇上天子，都爱用老这个词，表示敬畏之心。主子爷，不是说您老，您莫生气。”
“还有朕……咳咳，我哪里有后宫佳丽？还三千？明明一个都没有！”说话间，气鼓鼓的腮帮子都要吹起来了。
小东儿从小进宫，自新皇还是东宫太子时，就侍奉左右。这么些年,早就习惯了主子的小孩儿脾性。“说的是啊，那是主子爷您不要，若是您想，别说三千，五千，一万都没问题！”
莫怪说这捏糖人的不长眼乱打比方，这一国之主的龙颜那是寻常人家能肖想的。任谁也想不到，这大摇大摆在闹事上衣着光鲜边买边逛的主仆俩，就是东炎皇朝新登基的天子和御前执事总管呢。
“蠢！”小皇帝用紫金乌檀木的折扇敲了东儿的头，“要那么多来干嘛用，贵在情深，若得真心，一人足矣。”
那摆摊做买卖的人说的话，句句记到了小皇帝的心里，特别是那翠玲珑，定要去领教一番。
侍郎马鸣在街口已经恭候多时了。皇帝心血来潮要微服私访，这往哪儿去，哪儿的官员就要头疼。偏偏这次没走远，在皇城里玩的不亦乐乎。只带了近身小太监和暗卫各一名，但凡有什么吩咐，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暗卫影子就会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知会他。
说来这三品大员的官邸，守卫家丁各个精壮勇武。几进几出的宅子平日里也是安全无虞。可偏到了这个时候，马鸣才无奈的发现，在影子的轻功面前都成了摆设，他自能晃过所有人来去自如。
递了名帖才得进入，见门口管事看了工部侍郎的名头也只有礼数周到的寒暄，并无半分诚惶诚恐之心，想必正是因为平日往来的都是些何等身份的贵客了。
反倒是马鸣身后跟着的小公子，或者说这幅皮囊，分明是个世所罕见的绝色。即便是到了这美人窟里，也丝毫不能掩住他半分的荣光。
翠玲珑声名在外，马鸣自然也是来过几回的。可这次却没有了这台上美人献艺，台下推杯换盏的潇洒恣意，唯唯诺诺的哈着腰，把身后人迎到了朱楼阙台的雅间里。
文管事在暗处看得明白，马鸣身后的两位小爷，年纪不大气派不小。能让朝中三品大员诚惶诚恐的，再看一眼那身上金线缂丝绣纹，象牙白玉环佩，怕又是一位皇亲国戚。
翠玲珑里的恩客，都是些高级头面的人物。官场上有官衔等级之分，商场上也有明争暗斗的对家，翠玲珑的隔断巧妙，错综繁杂，由婢女引领着从条条幽径通往错层楼阁雅间里，再用檀木金盘托着红绸呈上姑娘们的名牌。
翠玲珑的姑娘们，论见识，上至天文地理，下至古今杂谈，各个都是博闻广见能说会道；论学识，琴棋书画，文墨风雅，才情卓然诗书气华；论才艺，播琴弄弦低吟浅唱，聘聘袅袅舞姿翩跹。总能让恩客们意犹未尽，尽情而归，虽是一掷千金，但确只觉一个值得。
但并不是所有人的名字都是可供挑选的。譬如青灯这般上品级的艺伎，自不用去各处陪笑欢饮。每当润月当空之时，翠玲珑四面楼阁环抱中的那湖碧水间的机关开启，一座八宝琳琅粉雕玉砌的瑶台缓缓升起，顶级艺伎的看家本领轮番上演，才是为这彻夜狂欢纸醉金迷缓缓拉开奢靡的帷幕。
小皇帝本以为会被认出来，用折扇遮挡了大半边的容貌。他倒是不怕，反正有影子这般大内高手在暗处保卫。反倒有些好奇，金銮殿下臣服的衣冠楚楚们，到了这酒池肉林会是个什么样子。马鸣是上朝阁老的长子，自小作为太子陪读。堂堂七尺，三品大员，也是才华横溢的风流人物。见马鸣驾轻就熟的从红绸上捻了三块牌子。待旁人退去后，才开口：“马侍郎好雅兴，看来是常客啊。”
“臣……诚……惶诚恐，不敢不敢。”接了小东子递过来的眼色，马鸣连忙改口，这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娃娃皇帝，最喜揶揄作弄他们这些亲近的平辈，私下里总是得理不饶人的。
“怕什么，只要你的银子来的干净，要花在何处我哪里管得住你。只是替阁老惋惜，他老人家成天撅着一把胡子，就等着你把内房人娶了进门替马家开枝散叶，你可别流连这烟花地而忘了根本啊。”小皇帝摇头晃脑头头是道，端起白玉杯来品了品，心里暗道好茶，这晨露浸泡的白毫银针回味甘冽清甜适口，放到宫里头也是毫不逊色的上品。
马鸣心里叫苦，从太子王府到中宫，万岁爷自己个儿的内房里还没添个人呢，虽说新皇勤勉朝政，国泰民安一派祥和，可六宫里仍是空荡荡的，前朝之上也没有为此少商议过。多少府上有待字闺中的小姐们的要员正蠢蠢欲动。远的不提，马鸣的大叔伯镇远大将军府上就有小堂妹快要及第，趁着他与万岁爷从小亲厚的情谊，明里暗里的托付他定要把人送到宫里去。
正因是自幼结下的交情，这口才更不好开。待要回几句，点的歌姬就带着瑶琴鱼贯而入了。
翠玲珑的姑娘，风情却不风尘，明艳中带了些温婉。莲步轻移至桌边，柔声微笑招呼后，便依着马鸣点下的曲子协奏起来。三个姑娘琴声悠扬流畅，抚琴时眼波流转含情脉脉的望向桌上人，只一个眼神灵动间不知多少温情脉脉传来，顺着纤纤玉指往上，露出半截白藕似的玉臂，只以薄纱环绕，大片洁白的脖颈和肩膀隐隐约约的随律动的手势呼之欲出。小东子哪里见过这等场面，从跟着主子起，就没见过几个异性。堂堂大内总管事此时满面通红的要滴出血来。
马鸣料想万岁爷也是头回见此场面，虽是故作镇定之色，但心里怕也受不住了。只不敢妄议君上，便拿小东子来说笑：“东哥儿，喝口水润润燥，不然再一会怕是要流鼻血了。”
小东子一听，忙用手捂住口鼻：”主子爷，马大人惯会欺负我！”
小皇帝笑而不语，好是好哉，但要说惊艳，还差得远。
酒菜上齐，琼浆玉露入腹醇而不烈回味绵长，不知不觉就多喝了几杯。月上梢头，马鸣见瑶台缓缓升起，大胆卖弄到，“蒲柳之姿不入爷的法眼，可这瑶台之上才是真绝色呢，爷您掌掌眼？”
衬着一轮皓月为背景，那高高的瑶台上青灯一袭明红色的轻纱，婀娜腰肢尽情的向后舒展着，直至双手反向握住了纤细的脚踝，整个人竟也弯成一轮圆月之姿。随乐声起，水袖飞舞，一支惊鸿舞迷倒众生。
小皇帝笑看同桌的另二人张目结舌的痴样，只拿折扇随着乐声在八仙桌玉石面板上轻轻敲击节奏。一舞终了，如时光定格般鸦雀无声，沉静片刻后，才有此起披伏的叫好声和打赏声。
用折扇捅了捅小东子，“快拿个帕子给马大人擦擦口水。”
马鸣觉得这万岁爷莫不是眼神不济，再不就是喜好怪癖。如此天资绝色摆在面前，竟没有多分得一丝垂怜，倒反显得自己有多浪荡似的。怕真是块石头，自己那个小堂妹确实肖想了。
“主子爷，这青灯姑娘不美么？这惊鸿舞不绝么？”马鸣不甘心，但主子只是瘪瘪嘴。“那东哥儿，你说说，瑶台上的姑娘如何啊？”
小东子只拿手捂住口鼻，把头点的和拨浪鼓似的。
“您看看，主子爷，真不能入您法眼么？或者，我们把影子大人喊出来，他定躲在哪处都看着呢！”
“你消停点吧，拿笔墨来，我写个条替我交给刚才那位舞姬。”
“主子爷，您要题字？”乖乖，小东子心道，主子爷到底也食人间烟火啊，竟要留墨宝给艺伎。画本里不都这么写的么，鸿雁传书，纸笔留情，飞鸽寄相思。
在马鸣和小东子的四目葵葵下，小皇帝将纸条折好扔给了马鸣，“走吧小东子，今日谢过马大人宴请了！”
马鸣郁闷，这一夜的花销相当于他半月的俸禄了。翠玲珑本就花费大，为了款待皇帝又特意挑选了上好的酒菜，打赏的也格外豪气，想着傍着万岁爷出门吃喝用度都有人承担，没成想末了还是记在了自己账上。亏，亏大了。
寥寥几笔也不知道提了什么字，马鸣接了御笔墨宝不敢觊觎，亲自交到文管事手里嘱咐要给青灯姑娘。
文远在翠玲珑主事多年，头回见到这样的客人。往日里，要给姑娘们留金银，留首饰的商贾，留墨宝，留孤本的雅士见多了去的。可这次窄窄的宣纸条上，只有四个字：漏了一拍。
* 下一章两人才能见面，铺垫有够长的。。自己都着急。
* 最近迷恋于看言白文，喜欢白起然后自然觉得言白CP身上有凯千的影子，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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