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过海

微博:就叫漫天过海怎么了

字水宵灯 2

北野先去买了瓶白花油,又顺便看到夜市摊位上的铅笔盒给念念挑了一个漫威的花色。兜里的绿色大票一破开,就只剩了些零碎铜板。

 

前者因为刚才有人从后头照肩胛骨的地方给了他一棍子,现在隐隐觉得刺痛,猜已经开始淤青了。后者是念念的铅笔盒已经烂的合不上了,全靠一根皮筋绑着,上周这小子的语文小测考了合格,这是北野答应的奖励。

 

校门口已经空荡荡了,却没有看到念念的身影。北野找了门卫大爷问了,顺着教学楼指示牌走到教师办公区。

 

学校给北野的感觉很陌生,他一共没有待过几天。他还记得那个被邻居喊回家的傍晚,万家灯火里夹带着饭菜香,而他们家却人去楼空,那个女人真是现实的可以。本就残破不堪的小屋子里,他爸的赔偿费用来还债所剩无几,本来已经没什么值钱的,她倒把嗷嗷待哺的拖油瓶留给了自己。

 

在回廊里迷了会路,兜兜转转的找到了还亮着白炽灯的办公室。

 

“嘿,嘛呢!”北野才立定准备探个头,念念就像一枚小原子弹一样嗖嗖冲过来直接撞了一个趔趄。这臭小子还喷了自己一身的饼干屑。

 

“咳咳,”没注意门后头还有个人,张保庆采摘了眼镜正卖力的擦,迷迷糊糊间看到一个黑漆漆的瘦高个儿,牛仔裤破破烂烂的,露出两大片瘦骨嶙峋的膝盖。“我说这位家长……”

 

他戴上眼镜才看清来的也是个少年,最多十七八的样子,和刘念长的天壤地别。特别那人的眼睛,明明是温和的颜色,却一眼像一颗钉子一样戳到人心里。

 

“报告张老师,这是我哥!”念念一边把最后一点饼干塞进嘴里一边举手报告。这世上,打记事起,只有北野一个亲人。他哥哪怕穿个破洞的背心蹲在门口洗袜子都能引来女孩子青睐,就是全世界最帅。洗衣做饭换灯泡,哪怕做菜难吃的一匹也把自己养的白白胖胖,就是那么能干。关键是,他哥看起来瘦,脱衣全是腱子肉,以一当十喊一声北野是我哥就能横着走,就是无敌的寂寞。

 

而张保庆老师,曾经远远站在主席台的男神。他那么和蔼可亲,等待的这些时候,陪自己聊天,给自己吃东西,关心自己的学习和生活。对了,张老师还夸念念可爱懂事来着,念念高兴的挨着张老师,他的衣服很整洁干净,他的身上有好闻的味道。张老师还试图把他抱起来,可惜失败了。

 

这简直是世界上最好的两个人的会晤了,而且是因为自己才促成的。念念觉得,他可能连明天的日记也有着落了。

 

山城的天气,雾气笼罩,潮湿光照少,自然条件孕育了一大票水灵的姑娘。北野也经常和几个刺头一起跨在铁栏杆上无所事事的朝过路的超短裙吹口哨,可绝大部分时候,那些背影杀回头过来羞答答的笑总把人吓一跳。

 

北野敏捷的跨出几步去跑得远远的,光条顺不行,还得……

 

妈的,这盘子真靓。

 

一巴掌拍开念念,北野先一步握住了张宝庆的手:“靓老师,啊不,张老师您好。”

 

张保庆真的有些怨念的,因为才不久前,他妈就打电话来催,人姑娘眼巴巴的点了一桌子菜,这很不好,一开始便欠人情,过后拒绝的话都不能说的太绝情。他本来打算好了,六点半吃饭,七点半结束,八点半回家收拾收拾开始写教研组第二学期教学计划和重点学科教案改革方案。

 

念念他哥的出现,让事情脱离了规划。明明想好了,一起出门的路上,作为老师,他必须要批评教育一下未成年人的监护者。要重视对孩子的看管和教育,警惕最近多发的拐骗儿童问题。

 

可那也是个孩子而已。在张保庆看来,不知道改用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来形容。浑身上下所有的零部件都透着痞气和匪气,却从没见过谁的眼睛那么清澈透明。

 

而且他的手劲还有点大,张保庆费力的把自己的巴掌抽出来,告诉他以后要准时来接孩子,然后关灯锁门,回头看见淅淅沥沥的雨,还有把书包举在头顶准备冲出去的刘念。

 

北野麻溜的脱下运动衣,身上就只有一件白色纯棉穿的快要透掉的背心。他的臂上竟有起伏的肌肉线条,随动作浮现漂亮的弧度,而背后是一块触目惊心的黑紫。

 

“我不要,你淋雨了会着凉。”

 

“得了吧,书包死沉的,你能举多久,一会砸头上,本来就够笨的。”

 

张保庆揉了揉眉心,轻轻叹了一口气:“那个……我开车送你们回去吧。”

 

张保庆的车和他身上的衣着一样干净整洁一尘不染,昏黄的车灯亮起来,雨刮器摇摇摆摆。北野看着米白色的真皮座椅有点担心,想了想把运动衣铺在上面,然后才叫念念一起坐了进去。

 

其实离得不远,驶出停车场调头后在热闹的街道里穿行。那些平日里清晰的灯火市井,如今隔着车窗的雨幕变成一个个霓虹的光亮色块。念念很激动,他趴在车窗上叨叨个不停。

 

“哥你看,那是我们经常吃的炒粉店,哇,轮子下水花都溅起来了。”

 

“张老师我明天可以和同学们显摆是坐你的车回家的吗?”

 

张保庆按着北野指的路线,七绕八拐的到了一条小巷子口,太窄了车开不进去只能停在路边上。那哥儿两个道了谢就要走。想着索性送佛送到西,把侧门边上的备用伞也贡献了出来。目送了一会,留在脑海里的还是北野背后的伤。张保庆凭借自己的教育经验和主修的儿童心理学,默默的把他归在失足少年的类别里。

 

相亲彻底变得很糟糕,张保庆迟到了半个多小时,然后停车位找不到,出场时候淋得像个落汤鸡。这回倒是破天荒被被人拒绝了一把,回家少不得挨了一顿啰嗦还打了好几个喷嚏。

 

喝了一些感冒药脑子就变得昏昏沉沉,计划也没写,张保庆很早就钻进床里蒙头发汗睡了一大觉。第二天到了学校,精神倒是恢复了不少。

 

桌子上有一把伞和一根火腿肠,下面压着一张字迹歪歪扭扭的小纸条:

 

张老师,谢谢您的伞。作为感谢,把我哥的肉肠给您吃。





* 张老师觉得这是个病句又不好说。

* 今天下雨啦,门口坑坑洼洼把我的白鞋子都弄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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